永远的亏欠

偶有闲暇，陪朋友逛文庙的古玩市场，看到一份地摊上有一尊毛泽东半身像。我突然想起，小时候家里也有一尊一模一样的雕像，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，洁白光滑，栩栩如生。

大概在我八九岁的时候，奶奶住到了我们家。她从包袱中拿出一尊毛泽东半身像，双手捧着，小心翼翼地放到堂屋靠墙的台子中间。奶奶每天擦拭雕像，使其一层不染。奶奶并不识字，但她能围绕这尊雕像跟我们讲文革的故事，讲毛主席语录，还会唱革命歌曲。在奶奶的心目中，这尊伟人的雕像是神圣不可侵犯的。

小时候的我们都很顽皮。有一天，我好不容易跟小朋友学会了玩陀螺，看到屋里的地面比较平整，就将陀螺拿到屋里玩。正玩得起劲，忘记了周围的一切。一疏忽，陀螺的鞭子不小心打到了台子上的雕像，随着沉闷的“砰”声，雕像掉落在坚硬的水泥地上，居然摔碎了。当时没有人看到，我惶恐地在心里盘算着对策。奶奶睡午觉醒来，发现雕像损毁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，犹如一座大山轰然倒塌，心疼不已。晚上，爸爸妈妈回来了。奶奶立刻把雕像的碎片捧了出来，对我们进行了一番严肃的思想教育。奶奶脾气不好，不依不饶地让爸爸将“凶手”揪出，因为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大事。爸爸问我，我没有承认；爸爸问姐姐，姐姐当然更不会承认；爸爸再问我，我竟然能镇定地矢口否认。经过盘问与查证，最后，爸爸误以为真是姐姐弄坏雕像的，就动怒了，接过奶奶递过来的木质门闩，朝姐姐的身上打去……

想到这里，我躲到一边，呜呜地哭了。朋友打趣地说：“我可没欺负你哟！”

如今，奶奶已经去世，这件事情的真相也不那么重要了。姐姐也许早就忘了那次挨打，即使记得，她也不知道是替我受罚了。只是，我该向姐姐认错的！夜里，我拔通了姐姐的电话，姐姐以为我做噩梦了，不急不燥地问：“小妹，怎么了？”话到了嘴边，还是没有说出口。

儿时的过错，长大后被记起，就变成了一份沉甸甸的忏悔。我要对我的姐姐说声永远的对不起。

 （作者：安之若素）

编辑：安志芹